逼仄生活里人性的最大展现与关怀 ——浅析著名作家吕向阳先生短篇小说《赎罪》

■王小勃

开门见山地说，吕向阳先生的文字我关注得挺多，从《三十六个挖宝人的命运》开始，到《小人图》《神态度》《老关中》《陕西八大怪》我都有或多或少的接触。他扎根关中大地，吸吮地域沃土和民间风俗的营养，在城市化不断加快的时代背景下，靠着一股西府人特有的执拗，廓开工业化社会的外衣，让我们看到了这片厚重大地上的珍贵留存。不得不说，这样的工作看上去枯燥却充满了意义。

《赎罪》是我深入接触吕向阳先生小说作品中的头一篇。当把一个作家的固定文体看得多了，突然换上另外一种文体，往往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所以，《赎罪》刚一推出，我就在第一时间“抢了个座”。

小说不长，从开篇就给人一种熟悉的生活感。

时间定在了大年三十晚，主人公的心情却是不太“美气”。接着写到他每逢农历猪年的种种不幸遭遇，从34岁一直到58岁，生活就像是在故意捉弄人似的，把“不如意的事”全都排在了猪年。先生说就像是押宝，道出了生活的真实远比剧情来得更加具体和戏剧化的事实。这是大家都认同的感受，先生最先借助文字说了出来。

《赎罪》的剧情恕不赘述，但是剧情之外的东西却让人始终难以平静下来。

有人说：深入土地，方知泥土如何芬芳。不难想象，先生作品中文字所及的地方，必有现实生活的影子：主人公夏天亮是一位技术精湛，在业内享有较高知名度的医生。可是，当他面对这么一位迷信、怯懦，一心想要个将来能够飞黄腾达的双胞胎孙子的老太太，面对这么一位暴虐成性、甚至对年迈母亲都会大打出手的“半吊子”儿子时，再专业、再细致入微的职业修养都将在一瞬间变得毫无道理可言。

矛盾从老太太接过夏医生写的叮嘱纸条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她并没有把夏医生的话听进去，而是另外写了张纸条交给儿子。然后，双胞胎就变成了单胎。出事后，老太太不敢给儿子说明真相，任由儿子在医院闹。夏医生就这么被强加上了“杀人犯、丧门星”的罪责。

纵观整部作品，有这么几个关键字值得关注。

家庭教育。良好的家庭教育一定会结出美丽的花朵。文中这对患者母子，却是另外一种景象。明眼人一看便知：文中儿子的暴虐成性是长期无原则溺爱的结果。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这个家庭不断被传承，首先是母亲对儿子的盲目溺爱，导致儿子变得极度任性，毫无责任感可言。其次是儿子一心想要个“带把”的，为此不惜花大价钱做试管婴儿。这些都是严重的性格歧视在作祟，导致家庭教育方面存在严重问题，对孩子的一生产生了严重影响。

医患关系。医患关系是当今社会经久不衰的话题。医生这个职业在与死神争夺时间和生命的相持中，始终处在不同的极端里。手到病除，患者自然欢天喜地，甚至送来锦旗。若是败下阵来，那么如何应对患者家属的不理解就成了另外一件棘手的事。稍有不慎或者运气欠佳，就会背上“杀人犯”的罪名，被患者家属各种攻击，同时还会遭受领导和同事的非议。这么看来，医务工作者的境遇确实可以用这两个字来概括：逼仄。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特别是作为从事医务工作的人，他们面临的、经历的究竟还有多少我们未曾发觉，只是就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来说便已经让我们为之动容了。所以，很多作家都曾关注到这个行业，诞生了一批优秀的文艺作品，《赎罪》是其中当之无愧的代表作。

上下级关系。从文中不难看出，夏医生的领导在面对类似的医患矛盾时，选择的往往是息事宁人。这样一来，无论是否占理，受委屈的永远只能是基层医护人员。当然，或许领导也有他的道理。但是在动员夏医生参与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时的话，还是让夏医生再次受到了“刺激”。“这个世上有多少人是屈死鬼，更多的冤屈并不能一时分得清看得明，强加的冤屈比自找的冤屈更有杀伤力。”先生一句话道出了主人公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不被理解和认可，是职场上最能摧毁工作关系的杀手锏。

职业道德。医者仁心，夏医生做到了。他在插管时遇到了那个让他无端背负了罪责的老太太，作为正常人的心理在那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夏医生要求回避，最终却未能如愿，只得尽量排除杂念参与救治。呼吸机旁的四个小时，夏医生逐渐平静下来，他继续悉心照料病人。没错，此时她就是个与他毫无瓜葛的普通病人，他必须全力以赴去救她！事实上，夏医生也是这么做的。他原谅了老太太，同时也唤醒了她的良心。

赎罪。究竟谁有罪？小说其实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赎罪，是一个人良心的重新唤醒，是人性没有泯灭的再次见证。作品通过揭示普通人的生存心理，告诉我们：生活，是一面镜子，从里面可以看见人的不同面目。生活，又不仅仅是镜子，里面印不出更多深刻的东西，比如看似不合情理的行为背后的内心世界。

《赎罪》里没有坏人，只是再现了一群普通人在生活中最真实的一面。先生在面对作品里的每一个人物时是平静的，因为他懂得就是这样一群人构成了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的生活。

生活的真谛是什么？是人性的最大展现与关怀。我想，这也是我们需要用文字不断传承下去的责任。如果说，拜读了这篇作品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想应该就是获得了这样珍贵的认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