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做第一把弓到非遗守护人

本报记者 李佩蓉

从羿射九日的传说，到狩猎工具和作战武器，再到六艺中的射，弓箭在中华民族的繁衍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射艺也作为古代教育体系中的重要一项，影响后世数千年。汉中历史文化悠久，使用弓箭的习俗由来已久。时间长河流经千年，秦巴弓箭制作技艺因为“守艺人”的坚持坚守，流传至今，更被列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得以保护和传承。

历史悠久的秦巴弓箭制作技艺

秦巴传统弓箭，主要是以秦岭原生桑柞柘木及巴山毛竹为主要原材料，配合使用古法熬制的鱼鳔胶进行粘合，以少量牛角进行装饰并提升弹力而制作成的传统“秦竹木弓”。

优质的传统竹木弓箭制作，需要天然优质材料和独特的传统技艺。制作材料大致为：动物角（牛角、羊角等）、动物筋丝（牛筋、鹿筋、马筋等）、鳔胶（鱼鳔胶、皮胶、筋胶）、竹木等天然材料作为弓体合成的主材，并将桦树皮、动物皮革、骨片、生漆、桐油、动物筋、生丝等天然材料作为弓体外部保护装饰和局部加固材料，经过多道工序粘合复合而成。

汉中历史文化悠久，北接秦岭，南屏巴山，中部为平原，群山环绕，属于秦巴山间的盆地，气候温和湿润，干湿有度，汉江干流自西向东横贯汉中盆地，竹木茶林，鱼米之乡，有“汉家发祥地，中华聚宝盆”之美誉。汉中林木资源丰富，盛产的桑木、柞木可用于制作弓箭的弓体、弓柄、弓梢等部位，桑蚕丝则是制作弓弦的上等原料；漆树、桐树是战略资源大漆、桐油的主要生产来源；此外，汉中还盛产大楠竹、榉木、橡木等。此处淡水资源丰富，盛产黄颡鱼、鲢鱼等淡水鱼，其鱼鳔是内地熬制鳔胶的上品，更是制作传统弓箭必不可少的天然材料。丰富的林木资源和淡水鱼资源为传统弓箭的制作提供了主要原料，险要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战略资源，使这里成为历代兵家的必争之地，使用弓箭的习俗由来已久，为秦巴传统弓箭制作技艺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从“戏班子”里走出来的代表性传承人

李飞正在手工制作秦巴传统弓箭。

（受访者供图）

汉中地区戏剧剧种繁多，历史悠久。自古戏武不分家，戏剧表演行业中的“武行”名角本身也是武术名家，一些戏曲世家在口手相传中将习弓射箭、制作弓箭的技艺传承了下来。

秦巴弓箭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李飞就是在“戏班子”里萌生了对弓箭的最初兴趣。

今年42岁的李飞，自小就随着祖父生活在汉中秦剧团院内，他的幼年和少年时代可以说是在“戏窝子”里伴随着唱、念、做、打一起度过的。“那时我时常嬉戏、穿梭于台前、幕后，耳闻目睹秦腔演员们练功与表演，我的祖父李庆民也时常用零食‘引诱’我学习秦腔基本功，但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制作舞台道具。”在日积月累的琢磨和练习下，他慢慢掌握了全套制作弓箭的技艺，从选材、制作竹木片、粘合、制胶，到塑形、训弓、细修、打磨，再到贴牛角、喷桐油、包弓柄等关键环节样样精通。

正是由于童年的兴趣，让李飞萌生了开设制弓作坊，传承传统制弓技艺的想法。

从手做第一把弓到月销量上千

李飞的弓箭制作作坊一角。

李佩蓉 摄

2008年，他手工制作了人生中第一把秦巴传统弓箭，制作好后，他在弓箭爱好者群体中售卖，很快就被抢购。“当时弓的耗材只花费了150元，但我转手一卖就卖了300元。没想到这个器具还挺有市场的。”李飞说，后来，他又手工制作了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逐渐把目光投入到了秦巴传统弓箭的设计、制作中去。

2011年，他自立开创“黄石弓箭”品牌，并于2015年成立“汉中黄石弓艺有限公司”。批量化代工生产各种传统弓供货国内外市场，并通过外贸公司的协助将生产的传统弓出口至美国、德国、澳大利亚、俄罗斯、土耳其等数十个国家，目前月销量达到1500——1800把。

现如今，李飞的公司已经发展成为一家以生产加工竞技类传统弓箭为主，研发旅游文创个性礼品为辅，开展公益性传统弓箭培训并积极参加国内传统弓箭赛事的体育用品生产销售文化企业，在中国国内传统弓箭市场知名度排名前三，现阶段还为多个国际传统弓品牌进行贴牌代加工生产。同时，李飞也积极参与当地政府助残扶贫事业，吸收当地一些有劳动能力的残疾人和来自乡村贫困家庭的人来工厂工作，解决了一部分人的生计问题，受到社会的广泛赞誉。

文体结合扩大弓箭“非遗”知名度

2018年，汉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进行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工作时，李飞和他的弓箭制作技艺被发现了。汉台区文化馆（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馆为该项目开辟专门场地，建设了射箭馆，作为特色公共文化服务项目，面向社会免费开放，还组织各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展示体验活动，让群众逐渐了解汉中秦巴弓箭制作技艺。2020年10月，汉中市将秦巴弓箭制作技艺列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李飞深知，要让大家了解并喜爱这门技艺，仅靠闷头制作弓箭是远远不够的。必须通过参加国际、国内的各种赛事并获得好成绩，才能让大家接受并喜爱他制作的弓箭。自开设制弓作坊伊始，李飞便争取各种比赛机会，为队员提供自己制作的弓箭，带领射箭队的伙伴们参加各种赛事活动成为他的一项重要工作内容。2016年，应“中国传统弓箭协会”委派，他全程赞助并负责组织“陕西传统弓箭代表队”参加了“青海省国际传统弓精英赛”、甘肃天水“李广杯”“国际射箭竞标赛”、青海尖扎“五彩神箭”，以及“国际民族传统射箭邀请赛”等国内、国际性赛事，为陕西代表队取得团体第六名和个人排名第十二名的陕西最佳成绩。

现如今，李飞积极在汉中的中小学校推广“非遗”进校园活动，让孩子们能够近距离地接触这个非遗项目，并且在射箭这项体育运动中锻炼身体，磨炼心智。

传承与保护之路任重道远

纵然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李飞的弓箭作坊的经营也逐渐走上正轨，但谈起弓箭文化和弓箭制作技艺，人们更多地认为这项技艺是古代的兵器，在现代社会已经失去其存在的价值。即使近年来弓箭运动成为人们运动的新风尚，也是极少数爱好者的游戏，发展前景并不被看好，形成了一方面弓箭竞技作为体育项目成为热门运动，参与的人群越来越多，弓箭器材需求量越来越大，而另一方面，弓箭的制作技艺因为工作环境差、收入不高，招人越来越困难的尴尬局面，致使弓箭制作技艺陷入无徒可传的窘境。

“如今，民间正掀起传统弓箭运动热潮，各种赛事、展览展示、研学交流活动层出不穷，用传统工艺制作的弓箭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喜爱和追捧。但是，我们还要清楚地看到我们与国外弓箭制作及弓箭文化的差距，进口弓箭走的是与现代技术结合的研发思路，科技含量十足。反观国内的弓箭制作仍处在向传统学习的阶段，要跟上时代步伐仍需不断精进。传承不是守旧，而是在继承文化精髓的基础上，结合现代生活需求，能制作出具有时代精神的弓箭作品，这样才能适应时代，无愧于传统。”李飞说。